《自然》杂志:特朗普成了美国应对大流行的绊脚石-深度-知识分子

《自然》杂志:特朗普成了美国应对大流行的绊脚石

2020/08/21
导读
为了应对大流行,我们准备了20年,做了无数的模拟,却没预料到会碰到一个特朗普这样的总统。

(图源: Pixabay)

8月6日,Nature杂志的一篇特别报道指出:20年来,国际上为应对传染病大暴发做了很多准备,在应对大流行的评估中,2019年美国曾被评为准备最佳的国家,但是,所有这些预演中,没人预料到特朗普,这是美国控制此次新冠病毒失败的不二原因。



编译 | 瑾岩


“像所有大流行一样,开始时,它很小,小到可以轻易地被人忽视。然而,危险正一步步逼近。巴西出现了一种新型的冠状病毒,从蝙蝠,传给猪,再传给农民。随后,病毒扩散持续发酵,传到了大城市的国际机场。从那里,病毒被旅行者带到美国,葡萄牙和中国。在短短18个月内,冠状病毒已蔓延到全世界的每个角落,造成了六千五百万人死亡,全球经济自由落体般下滑……”

Nature网站截图

这是8月6日的一篇《自然》杂志特别报道的开头,讲的是大流行全球爆发的“模拟场景”。去年十月,纽约市会议中心,一群政府官员,学者,企业领导人观看了这个虚构的模拟场景后,被深深震撼了。


当接受这篇文章的作者,多次因对埃博拉和公共卫生政策的报道获奖的《自然》杂志科学记Amy Maxmen采访的生物安全专家莫哈德(Ryan Morhard)将之称为“201事件”,意思是:“因为我们每年会看到多达200种流行病,最终总会有一种导致大流行”。


在那篇文章中,作者还指出,过去的二十年来,对这类大流行的模拟和评估进行过数十次,“事件201”仅仅是其中之一。究其目的,是为了突出了大流行的风险,并确定世界各国政府和组织应对能力间的差距。


模拟游戏变成了现实



大流行模拟最早于2000年开始流行。生物安全和公共卫生专家,从军方进行的战争演习中汲取了经验,对卫生系统进行应急测试,了解可能出问题的地方,引起决策者的重视,着手去解决问题。在这些圆桌会议中,学者,商界领袖和政府官员做出了实时决策,以应对不断扩大的危机,这在电视新闻类报道中有所体现。


文章特意提到了美国的生物安全智囊团精心策划的“暗冬行动”(2001年)和 “大西洋风暴” (2005年),是最早涉及生物攻击的两项模拟,模拟内容是其他国家在美国释放了天花病毒。当时的模拟活动,邀请了具有有影响力的领导人参与,如世界卫生组织 (WHO)前负责人,前总统比尔·克林顿时的国务卿。


在“暗冬行动”和“大西洋风暴”期间,参与者发现,疾病的流行状况分别翻了一番和四倍,联邦和州领导人之间的权力斗争,使卫生反应陷于瘫痪。医院无法应付大量有护理需求的人,国家疫苗库存已枯竭。在“暗冬行动”演习之后不久,美国政府承诺开发全国性的天花疫苗供应体系。2006年,国会通过了《大流行和所有危害的防范法》,以提高美国在紧急情况下的公共卫生和医疗应对能力,其中包括用于新兴感染研究的资金。


与此同时,国际上对大流行的担忧也在增加。2003年,中国爆发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症(SARS),传播到二十多个国家,在中国大陆,香港和台湾地区有721人因此丧生。很快,WHO的194个会员国同意,支持世界通过一系列规则,称为“国际卫生条例”,来防御健康威胁。各国纷纷作出承诺,投资大流行防范,并向WHO报告疫情,以使其他国家保持警惕。


该法规自制定以来,屡次经受考验。2009年暴发的H1N1流感病毒,粗略估计导致了10万多人死亡。在2013年,又出现了中东呼吸综合征(MERS)的传播。随后,2014-2016年,全球最大的埃博拉病毒(Ebola)爆发,导致1.1万人死亡。


为应对流行病的肆虐,联合国专门委任了一个小组,探索世界如何更好地为将来可能出现的威胁做准备。2016年,最终的报告提出了几项建议,包括对疫苗,新发传染病的治疗和诊断进行投资,以及需要“所有相关响应者”参与传染病模拟。


2017年1月,在瑞士达沃斯举行的世界经济论坛上,世界银行和梅琳达·盖茨基金会宣布了对流行病模拟的支持。该论坛云集了全球商业,政治和学术界的领导者。这项模拟强调,在管理医疗设备,诊断测试,治疗,疫苗的全球供应时,公司,政府,非营利组织之间需要更好的协调。这恰好符合奥斯陆基金会(Oslo-based foundation)的建立初衷,该基金会致力于开发和分发针对新发感染的疫苗,称为流行病防范创新联盟(CEPI)。目前,该基金会已经获得了盖茨基金会、英国生物医学慈善组织惠康基金会(Wellcome),以及日本和德国等国家的资助。


被忽略的“中间策略”



然而,即使有无数的模拟,也有有识之士指出,这些模拟中的关注点存在巨大缺陷。


《自然》杂志文章中援引了华盛顿特区全球发展中心高级研究员杰里米·科宁戴克(Jeremy Konyndyk)说,“生物安全界研究人员通常侧重于疫苗,而不是公共卫生系统中复杂的系统性缺陷。他们常常在疫情爆发处理中,忽略了“中间策略”。


演习模拟结果中最受关注的最终策略(药物和疫苗),可能也确实是目前未能成功控制疫情的国家(如美国和巴西)的唯一出路。但在此之前的“中间策略”,不该被忽略。


这位研究人员提到的“中间策略”,指的是充分利用和协调足够的卫生工作者和生物医学资源,来进行高效的检测、治疗、溯源和隔离。事实上,无数的模拟早已显示出了这些方面的缺失。


去年美国卫生与公共服务部(HHS)进行的一项,名为“Crimson Contagion”的演习中,模拟的情景是,从中国返回的游客携带了一种新型流感病毒,该病毒在伊利诺伊州芝加哥市扩散,并感染了1.1亿美国人(模拟中假定病原体比SARS-CoV-2更具传染性)。随着领导人争相执行政策和采购设备,在地方、州和联邦层面,混乱也不断加深。


模拟后的一份报告指出,HHS预测CDC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(FDA),没有明确的权力来领导联邦政府应对大流行病,也没有获得资金推广这些应对措施。但是,如同上文所述,这类模拟后的讨论集中在了简单粗暴的最终策略上(如疫苗开发),而忽视了更加复杂的国家公共卫生体系强化等问题。


尽管很多类似模拟都曾突出过美国政府管理上的弱点,但这些短板在全球健康安全指数上并不太明显,且在WHO联合外部评估时,几乎被完全忽视了。而在检测新病原体方面,美国在诊断检测上的“发达实验室网络”和“广阔商业市场”得到了高度赞扬。


在今年的疫情中,这些无数次模拟中都被忽略的弱点得到了充分的放大,《自然》杂志在文中用了一个词——“清算”。


到一月下旬,冠状病毒出现,并蔓延升级,这些都是模拟中曾显示过的预兆。但在一月的第三周,特朗普发布了一条有关冠状病毒令人放心的推文,以及40条有关弹劾他的听证会、集会和击败民主党的推文。在当时,政府采取的唯一公共行动是,“在少数几个国际机场,对来自中国的旅客进行症状筛查”。也许,这是因为“美国很少看到因MERS和Ebola发生的死亡,这给决策者带来了错误的安全感”。


去年,一项基于一百多个因素,对195个国家,在应对疾病爆发的充分准备方面,进行了评分的评估曾将美国排在了全球健康安全指数的首位。美国总统唐纳德·特朗普(Donald Trump),甚至在2月27日的白宫简报会上,保留了该报告的副本,并洋洋自得地宣称“我们是第一名”。


而事实上,特朗普说这些话时,SARS-CoV-2也许已经在全美范围内如幽灵般隐匿地传播了。《自然》杂志的文章中还提到:在流行病的最初几个月中的混乱——华盛顿、纽约和加利福尼亚州的科学家于1月下旬开始筛查检测该病毒的基因序列。但是他们推出面向公众的大规模筛查的努力,在FDA那儿却遇到了麻烦,因为FDA还没准备好给他们授权。与此同时,CDC的官员坚持认为实验室只能使用他们开发的测试。


2月6日,CDC开始向公共卫生部门发放检测试剂盒,然而,这些最初的试剂盒却不是那么好用,一直到二月底,试剂盒的问题都没能解决得很好。对接触者的追踪也是同样,许多城市卫生部门放弃了努力,美国政府也没有为此提供国家计划。奥巴马时期,白宫曾有一个负责“大流行预防应对”的小组,但特朗普在2018年就将其解散了。


“发动机需要汽油和制动器才能启动,但是如果司机不想使用汽车,那么你就只能被闲置在一边”。《自然》杂志引用一位匿名公共卫生科学家对此评述到。


目前,美国COVID-19病例超过400万,死亡人数超过15万,几乎成为了世界上失控最为严重的国家之一。


相关文章:Two Decades of Pandemic War Games Failed to Account for Donald Trump,  By Amy Maxmen on August 6, 2020

https://www.scientificamerican.com/article/two-decades-of-pandemic-war-games-failed-to-account-for-donald-trump1/

制版编辑 | 栗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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